「就是這裡了啊⋯我可是依照約定帶你來了!」伯爵帶了兩個隨從壯壯自己的聲勢。
眼前的這棟房子爬滿藤蔓,四周雜草叢生。
「不准跟我進來⋯」艾琳淡淡的說。
這是艾琳在執行任務前,跟伯爵要求的事。
艾琳抽出腰間的匕首割斷了門上的藤蔓,用了些力氣推開了生鏽卡住的門,上方門軸應聲斷裂。
雖然小心翼翼的不想破壞溫蒂的老宅,但終究還是敵不過這些年月的侵蝕。
在溫蒂被流放後,她的家人為了掩蓋溫蒂曾經存在過的事實,拋棄了這棟一起生活過的屋子,大家也把這視為不祥之地紛紛走避。
可笑。
可笑嗎?
但自己不也是經過那麼多年後才回到這⋯
踏進了溫蒂的房間⋯
這裡,一點都沒變呢。
「艾琳,你報告寫完了嗎?」
「嗯⋯」
「為什麼我也要上調香學啊?」
「別抱怨了,你不快點做的話,會來不及交的。」
「但我就是不想做啊⋯」
「呃⋯這給你。」
「這個是你做的香水嗎?是我喜歡的香味!!」
「嗯⋯喜歡就好。」
「艾琳真厲害,香味這種抽象的東西太困難了⋯啊⋯怎麼辦⋯」
「可是這個⋯你很厲害不是嗎⋯」
「啊,你還沒看過吧?這是我的研究喔!你看,這個角鹽跟可洛草居然可以跟這些礦石有不同效果⋯這個⋯和這個白晶石⋯」
「後面這是什麼?」
「這你不能知道!」
「為什麼?你這麼說我更想知道了!給我!」
「艾琳!」
「幹嘛⋯幹嘛發那麼大的脾氣⋯」
「總有一天會給你看的,等到你當上首領可以守護我的那天⋯」
終究⋯
終究⋯沒辦法守護你⋯
艾琳從書櫃抽出一本書,卻在艾琳手上化作碎屑。
也是,都那麼多年過去了,怎麼可能⋯
當艾琳正感慨時,餘光瞄到了角落有一個鐵盒,這鐵盒⋯是當初他們一起製作的⋯
看著上面的鎖和蓋子邊緣有被撬過的痕跡。
艾琳抓住了盒子的兩邊反向推了一點,再往外抽了出來,裡面才是真的盒子。
這是⋯溫蒂當時的筆記⋯下面還有溫蒂笨拙的燙金。
第一頁,再下一頁,下一頁⋯
這頁是,當時溫蒂給我看的那頁。
後面到底寫了什麼,為什麼生了那麼大的氣⋯
「艾琳⋯你是好了沒!」伯爵沒好氣踢開了門。
「我說過叫你不准進來的吧!」
艾琳生氣的掐住伯爵的脖子,兩個隨從根本無法將艾琳扳開。
在看到伯爵抓住他的那隻手,王族的金飾閃耀刺眼,才讓艾琳壓下了一些怒氣開口提出要求。
「你給我一間獨立的研究室和不妨礙我研究,我就答應你指派的任務⋯」
「好⋯好⋯」
艾琳才鬆開了手,接下來怎麼回到城鎮的他自己也一片空白,看著噴泉倒影裡被憤怒填滿紅色的雙眼,她自己也覺得無助的想吶喊。
放開了握緊的拳頭,手上那枚從鐵盒一起帶走的戒指,艾琳望著它落下了淚。
一手拽下了脖子上的項鍊,將戒指套了進去。
對不起,沒讓你等到我能守護你的那天⋯
艾琳翻開了筆記的某一頁撕了下來後在手中燒毀。
「泰古大人,我來給你這星期的藥材採購明細了。」
泰古翻著一疊羊皮紙,確認馬車卸下的每一袋數量都正確。
突然泰古像想起了什麼,問了這個商隊頭領。
「最近有艾琳的消息嗎?」
「繼上個月人類王族的軍營被滅,前幾天北方落月湖那有一個村在一晚又被滅了,那個村是泰古大人幾個月前幫助他們脫離瘟疫的那⋯」
那頭領看到泰古拉下了臉,就趕快說了正經事。
「今天送貨經過王儲的軍備地,我聽到他們要艾琳滅了穆拉家族⋯」
「這幫垃圾⋯」泰古氣得咬破了嘴唇。
「泰古大人?」
頭領在泰古眼前揮揮手,泰古惡狠狠的瞪了一眼,嚇得頭領連忙道歉離開。
泰古沒想到做選擇的這天那麼快就到來了!
「艾琳,有一個二王子的親信穆拉家族,今晚會在河畔莊園舉行密會⋯」伯爵的特使向艾琳報告著。
「所以呢⋯」艾琳坐在家族首領的位置上幫伯爵批著公文說著。
「要他們消失⋯」
在特使語畢,底下一陣騷動議論紛紛。
「艾琳!不行啊!」
「那家族以前給我們很多幫助啊⋯」
「看來是想確認您的忠誠度呢艾琳。」旁邊的隨從上前在艾琳耳邊說著,艾琳點點頭表示有聽到。
「你們太過份了!這樣利用我們嗎?」
「那穆拉家族的實力也不同小覷,你們這要我們去,是打算消滅我們家族的戰力是吧!」一個艾琳家族的守衛隊長氣的跳出來想一刀砍向特使。
「放下。」
艾琳手指敲著桌子想著事情,也沒打算制止這場騷動。
「我是說你,使者。」艾琳的手指朝使者揮了揮,特使把公文交給一旁的僕人,敬禮後就一溜煙的走了。
「艾琳,別答應!我們大家一起把首領的印鑑搶回來,還是有機會的!」
「我們去投靠其他王子吧?」
「艾琳⋯」
艾琳站了起身,把一疊羊皮紙扔在桌上。
「這件事我會想想,沒事就給我閉嘴。」
侍者幫艾琳套上披風後,艾琳往閣樓塔頂走去。
旋轉直直往上的老舊樓梯吱吱作響讓艾琳非常討厭,ㄧ走出了門就先開了口。
「沒事在這幹嘛?」不耐的語氣。
「還願意見我是嗎?」這話裡很酸。
泰古瞄了一眼艾琳像是已變成習慣似的右手壓著左手臂。
「你身上的狀況並不好對吧⋯」
「⋯」
「別去!就當作一個朋友對你最後的懇求⋯」
「那那些人拿什麼還給我!」艾琳生氣的看著泰古。
「誰能還給我溫蒂我就幫誰⋯」那是一個期待,但期待後是深深的絕望。
「艾琳!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?」
「我做什麼不需要你管⋯」
泰古就算在怎麼會治癒受傷的人,那顆心卻永遠無解。
艾琳在晚餐後避開眾人耳目離開了家族。
「艾琳,這裡不歡迎你!」
「你們早知道我今天為了什麼來了吧⋯克斯⋯」
那個名叫克斯首領旁家族的人湧上把艾琳包圍著。
「讓開。」克斯對著其他人說,自己站起了身走到艾琳的前面。
「我們決鬥吧。」克斯從牆上抽了一把劍扔給了艾琳。
「請你⋯用盡全力。」艾琳打從內心深處呼了一口氣,彷彿沒有事件能再動搖她的信念。
克斯朝艾琳鞠躬敬禮後,便在艾琳面前消失了蹤影,艾琳揮了揮手上的劍,那藍色的火焰包裹著劍身。
忽然火焰往一個方向傾斜搖曳著,艾琳馬上往反方向跳開,卻還是被紮實的劃到了一刀,手臂上滲出了血。
克斯從艾琳的死角露出了面容,身體像是卻融入了黑暗中,無法得知那是否是克斯的本尊。
只是陰暗處嘴開闔著。
「艾琳,雖然你有很好的方式預測了我的動作,但,太慢了,太,慢,了。」
克斯又消失在死角的黑暗中。
接下來艾琳當下了幾次踢擊與肘擊,但身上的刀傷卻越來越多,地上滿是艾琳的血跡斑斑。
「艾琳,夠了,別為了那個垃圾伯爵把自己搞到這地步⋯」克斯把艾琳已經拿不住的劍踢到一旁。
艾琳趁克斯靠近時,迴旋往克斯的臉上踢了一腳卻被擋了下來。
用盡了全力的艾琳單膝跪地的喘氣著,撿了旁邊的劍撐起了自己的身體。
「為什麼⋯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⋯你!再這樣血會流太多的⋯」克斯咬牙的問著。
「我必須成為首領才行⋯這是承諾,我唯一能給的承諾!」
艾琳拿著劍往克斯衝去,克斯扳了艾琳的手腕,一腳往艾琳的腹部踢去,艾琳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,直到撞到了石柱後,才重重的摔在地上。
「艾琳!!!」
是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好久沒聽到了,是你來了嗎?
我覺得好累,我可以睡一下嗎?
就一下下⋯
「艾琳,死了。」克斯拿了那把因為血跡而焦黑的劍,站在以往艾琳站的位子上。
一片沉寂後,有人忍不住落淚,有人大罵著那該死的伯爵和敗壞的王族。
「克斯,你怎麼能,怎麼能殺了她!」守衛隊長抽出了腰間的劍,一步步的向克斯走去。
「我要保護我的家族,如同艾琳保護你們一樣!」克斯吼著。
守衛隊長鬆開了手中的劍,跪在地上低聲嘶吼,憤怒的敲著地板。
「所以,你們必須把首領的位置搶回來,我,將帶領你們,完成艾琳的心願!」
「可是你⋯」
「這是我們族人們一致決定做的事。」
「伯爵,克斯將艾琳殺了。」隨從遞上一杯茶。
「喔?沒想到艾琳是真心的呢⋯」
「那穆拉家族怎麼處理?」
「這倒是挺麻煩的,沒想到那個艾琳也不過如此而已,那⋯把殺害艾琳的罪名栽贓給他吧,我們在以殺害族人的罪名將他抓來⋯」伯爵將嘴靠在杯緣啜飲了一口。
「殺害族人嗎?」隨從竊笑著。
「我現在可是首領呢,哼!」
「這話我可聽清楚了!」從黑暗的角落一個臉孔逐漸清晰。
「克⋯」在隨從大喊出聲之前,克斯身邊的護衛摀住了他的嘴,從喉上劃過一刀。
「你⋯你們就算殺了我也出不去的⋯」伯爵的聲音顫抖著。
「如果⋯不用出去呢?」克斯輕笑了一聲後惡狠狠的將手上那把沾血的劍插在伯爵前方。
「什麼⋯什麼意思?護衛!護衛!!」
克斯一把抓起伯爵的頭,將他往旁邊玻璃窗推了出去,碎裂的玻璃插在伯爵的頭顱上,血滴答滴答落在樓下的窗沿。
一群護衛已經倒地,只剩些許王族近衛兵還在抗爭著。
克斯揪著伯爵的頭往後一拉,伯爵痛苦的哀嚎著。
「為什麼?你不是應該恨著艾琳的嗎?」
「她,至今仍是最愛她的人。」可以聽得出克斯的語氣裡帶著憤怒的哀傷。
「王族不會放過你們的!」伯爵氣的大吼著。
「如果他們敢一次得罪我們倆個家族的話⋯」克斯把伯爵的脖子往刀刃推了一點,鋒利的光芒照映在伯爵的雙眼。
「你⋯你要什麼,我可以給你,放了我!」伯爵的聲音顫抖著。
「我要的是一條生命,所以沒錯,你必須給我!」克斯拔起劍,連同自己的怨恨也發洩了。
伯爵在一聲慘烈的叫聲後化作灰燼。
下方的打鬥吵鬧聲瞬間停止⋯
「我,克斯,穆拉家族的首領,即刻接管這領地,順從我的將獲得保護,並保有當前近衛兵同等待遇,不順從者將死在這弔念逝去的人。」
那一晚欣然投入穆拉家族的人不在少數,而穆拉家族也在那時成為吸血鬼最廣大的家族之一。
「我來看看她⋯」
一臉憔悴的泰古跟克斯點點頭。
「艾琳,這是我幫你奪回的首領印鑑,你就不用擔心了,你獲得自由了⋯」克斯輕輕的放在潔白的床單上。
窗外那棵微黃的樹輕輕的抖落幾片樹葉,翩翩地。
「你知道嗎?我每一刻都想念著她,想將她擁入懷中,有時候那個感覺很真實,醒來卻是夢境。我有時候會覺得,在夢裡有她在的那個世界才是真的,但這些事情總是反覆地提醒我現實在這⋯」艾琳的手輕輕的覆蓋在印鑑上。
「我到現在依然恨你奪走她,依然恨著你的家族,但同樣的⋯我很感謝你依然沒讓她從你生命中消失。」
在一陣風吹來,克斯幫艾琳關上了窗。
「艾琳,我跟大家說你死了,去把該做的事做完吧,該守護的、該找回的去把它完成吧,不能再活在自責及回不去的時光裡了,最後的⋯」
克斯轉過身又停頓了腳步。
「能活在此刻的你依然是她愛的人,你的存在對她的意義至今仍然活著。」
在克斯離開了後,艾琳看著胸前那枚戒指,嘴角的笑盡是苦澀與甜蜜。
在泰古的堅持下,艾琳被藏了起來休養了兩個月,連同之前累積的傷,和艾琳自己的心結。
「現在狀況真的可以了嗎?」泰古還是擔心的問著。
「泰古,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?」
透過話語和行為,泰古知道艾琳的身心狀態跟兩個月前相比已經和緩不少了,也因為這樣才答應讓艾琳恢復自由。
「你先答應我一件事!」
艾琳驚訝的望著泰古。
「活下來。然後回來大家一起待在完完身邊吧⋯」
「看來你已經答應我了呢。」艾琳扯了嘴角笑出聲。
果然,是認識很久的老友了呢。
「好吧,那我也答應你,我會早點解決的。」
「有需要的物資就報上我的名字,還蠻好用的,不是我喜歡炫耀。」泰古用手肘頂了一下艾琳。
「知道了,完完還有其他人拜託你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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